命!命?(小說)
老王是電廠兩外人員。
說他是兩外人員並無貶意,僅僅是外包工程、勞務派遣人員的統稱而已。
用老王的話說,自已這輩子沒大出息,馬馬虎虎。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,不想複讀,也不想像父輩那樣“麵向黃土背朝天”一輩子。小小年紀跟隨村民眼裏的能人,就是大家平時常說的老板、包工頭,走南闖北,出力流汗,泥瓦匠、搬運工、電焊工、修理工……,啥苦活髒活累活都幹過。
一年又一年,過著撇家舍業的日子,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。苦點累點,掙不著大錢,但總好過在老家那幾畝薄田裏刨食。小日子也是一天天紅火,前幾年,老王還蓋起了紅磚大瓦房,框架結構的,鋼筋混凝土澆築。家庭條件在整個村子裏也是數得著的。
老王性子穩重,做事講究一板一眼,中規中矩,他的常掛在嘴邊的話是“急啥,心急吃不了熱豆腐”“小心行得萬年船”。
老張對老王的做派很不以為然。
老張是老王的發小。
老張和老王是一個村出來的,老搭檔。從小到大,從學校到社會,打工蓋房,結婚生子,兩人的人生軌跡像重合的一條線。
但老張在老王麵前,總自我感覺有那麽一點優越感。
老張的家庭條件比老王好。老張的父親是退休教師,70年代的鄉村教師。87年趕上國家民辦教師轉正的機會。現在每月拿到手的退休金小八千。老張一家有意無意的啃一點老。老王的父母,是地道的農民。這幾年有了新農合,兩老口每月能拿到手三百元。老張要時時接濟老人。
說起孩子,老王是女兒,老張是兒子。在老張老王生育年齡時,國家搞計劃生育,一對夫婦隻能生一個孩。所以不管生男生女,他們都隻能生一個。在廣大農村,有一句話比較信奉,“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”,女兒終究還是別人家的,隻有兒子才是傳宗接代的。老王老張都供出一個大學生。老張的兒子上的985大學,老王的女兒上的211大學。雖說老張老王基本上分不清985、211,但感覺好像有點差距。
老張家的房子比老王家的氣派些。
單講身高,老張也比老五高那麽一公分。
老王有時就想,這大概就是命!
老張給人的印象是精明能幹,風風火火。電廠的管理比較嚴格,製度也很健全。但百密一疏,總有管不到、看不的地方。老張這時喜歡省些安全措施,幹起活來覺得又快又爽。
為這種事,老王多次勸老張小心點。
老張說,我幹了幾十年了,還不知道小心點?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,我知道分寸,你什麽時候見我出過事?你不要叨叨,再說即使出事也不賴你。
被懟幾次後,老王心想,一心為你好,不領情也就罷了,還埋怨人。老王感覺自討沒趣,慢慢就不作聲了。
但在參加一次電廠大修時,還是出事了。
大修末期,老王和老張被安排到一塊,在渣倉搭設腳手架。因需要起吊腳手架板,渣倉7米平台拆除了一塊格柵板作為臨時吊裝孔。為了加快工作進度,沒有設置臨時圍欄。準備起吊時,老王習慣性地將安全帶掛鉤掛在了渣倉析水管上。老張的安全帶就掛在身上,好巧不巧,這時老張來了一個電話,打電話時,老張一不留神,從7米平台臨時吊裝孔墜落至零米地麵。萬幸的是,渣倉底部地麵上堆積了不少廢棄的防火材料,減輕了衝擊力。即便這樣,老張也受了重傷。勁椎骨折,頸髓損傷,造成高位截癱。醫生說,老張這輩子站起來的希望渺茫。後半生可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,老張絕望、悲傷、後悔、懊惱、無奈,五味雜陳。
老張出院後,回了老家。
老王專門休班回老家探望老張。老家這幾年變化大,村村“五通”,幹淨衛生,垃圾、汙水集中處理,柏油路寬闊筆直,房屋鱗次櫛比,高大明亮。歡聲響語,時起時伏。
老王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老張。老張說,早聽你的,也不至於這樣,現在後悔也晚了。老王想安慰又無話可說,兩人隻是唉聲歎氣。臨走囑咐老張好好休養。
老王在心裏想,這真的是命?平時沒有養成掛安全帶的習慣,多簡單的事,有因必有果啊。
老王不爭氣地想起那個矮1公分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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